
Elara 的工作,是欺騙時間。
在佛羅倫斯這座博物館幽暗的修復室裡,她每天都要與幾百年前的塵埃對視。聚光燈打下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像是一場無聲的雪。她手裡那支極細的畫筆,沾著特調的礦物顏料,屏氣凝神地填補著一幅文藝復興時期壁畫上的裂痕。
那是一道貫穿天使臉龐的裂紋。Elara 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愛人的傷口,試圖將那些被歲月剝落的色彩一點點填回去。她以為只要填滿了那些縫隙,歷史就不會顯得那麼孤獨。
但那天下午,當她終於修復完那張完美的臉龐,她卻感到一種巨大的荒蕪。畫布上的天使重生了,完美無瑕,卻因為過於完美而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突然意識到,她越是小心呵護這些易碎的過去,越是顯得自己此刻的生命,蒼白無助。
「原來修補,只是為了掩飾我們留不住。」
深夜,Elara 逃離了充滿防腐氣味的博物館,躲進了城市轉角的一間咖啡館。
窗外下著雨,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是在繪製一張沒有終點的地圖。她面前那杯黑咖啡早就涼透了,霓虹燈透過充滿水氣的玻璃折射進來,暈染在那杯黑色的苦澀裡。
她看著窗外。那一刻,她的靈魂彷彿抽離了身體,來到了一座廢棄的遊樂園。
那是她記憶深處的一個隱喻。她覺得自己就像那輛停在半空中的雲霄飛車。鏽跡斑斑的鐵軌,懸掛在記憶的半山腰。
三十歲以後的人生,常常給她這種感覺——不上不下。 前面的路太陡,不想衝刺;後面的路太遠,不敢回顧。就這樣懸掛著,尷尬地停在最高點,聽著風吹過金屬骨架發出的嘎吱聲。
以前她總覺得這是一種殘酷。為什麼不能著陸?為什麼不能有個結果?她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拼命想抓住那根已經斷裂的線,在半空中翻滾、掙扎,恐懼著墜落。
這時,咖啡館的一聲清脆風鈴,將她拉回現實。
她轉過頭,再次看向窗玻璃。玻璃上映出了兩個影子:一個是清晰的她,眉頭緊鎖;另一個是模糊的倒影,與窗外流動的車燈、匆匆的行人重疊在一起。
那個模糊的倒影,正在被城市的燈火瓦解,卻又與這座城市完美地融合。
Elara 伸出手,指尖輕觸那冰冷的玻璃,剛好按在那道倒影的裂痕上。 奇怪的是,這一次她沒有想去「修補」它。
她看著那個破碎的自己,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風景之所以動人,往往是因為它包含了殘缺。
那一瞬間,她腦海中那輛停滯的雲霄飛車,不再是生鏽的廢鐵。 它變成了一個絕佳的觀景台。
因為停在了半空,所以能看見紫藍色的日暮吞沒地平線;因為不再急著衝向終點,所以能聽見風的呼吸。 那隻斷了線的風箏,既然已經無法著陸,那便是在飛翔。它不再需要被人牽引,不再需要對地面的那雙手負責。它孤獨,但也獲得了絕對的自由。
「修不好的過去,就讓它斑駁吧。」她對自己說。「留不住的溫熱,就讓它冷卻吧。」
Elara 閉上眼睛,彷彿真的感覺到廢棄樂園裡的風,吹鬆了她緊繃的髮結。她在這份巨大的虛無中,找到了與自己的諒解。
她站起身,沒有去碰那杯沒喝完的冷咖啡。那種苦澀,已經不需要嚥下去了。
推開咖啡館厚重的木門,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她撐開傘,走進了漫天的雨幕中。 她不再是一個急著要修補時間裂縫的工匠,她只是一個過客。
街燈拉長了她的身影,很快,她就消失在模糊的霓虹夜色裡,像一滴水匯入了海洋,像一隻風箏融入了天空。
沒人會記住她去向何方,正如沒人能憑愛意將富士山私有。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已學會享受這一刻的懸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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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下 微塵在飛舞
放大鏡裡 歷史多荒蕪
我手裡 拿著沾了色的筆
試圖填補 幾百年前的孤獨
龜裂的皮膚 顏料的乾枯
越是小心呵護 越顯得無助
鏡頭一轉 來到深夜的窗邊
霓虹燈暈染了 沒喝完的苦
雨水在玻璃上 畫著地圖
指尖的溫度 留不住
我們像 停在半空的雲霄飛車
鏽跡斑斑 懸掛在 記憶的半路
不想衝刺 也不敢回顧
像斷了線的風箏 沒法著陸
在半空翻滾 是一種殘酷
抑或是一種 自由的領悟
誰在修補
誰在受苦
窗上映出 兩張我的臉
一個在哭泣 一個在瓦解
流動的車燈 穿過我的眼
我與這座城市 終於重疊
不再是 破碎的 獨立碎片
而是風景裡 必須的 殘缺
伸出手 指尖輕觸那冰冷
不再問 裂痕 需不需要 癒合
只要承認 它是美的
我就是 那停在半空的雲霄飛車
仰望著天色 變幻著 紫藍的日暮
不用衝刺 也不必回顧
像斷了線的風箏 終於放逐
在半空懸浮 哪怕是孤獨
恰似另一種 靈魂的歸宿
修不好 的過去 就讓它 龜裂
留不住 的溫熱 就讓它 冷卻
我閉上眼 風吹過 頭髮的結
在這廢棄的樂園 找到諒解
我們只是 時間的過客
看著雲煙 吞沒了 所有勝負
學會享受 這一刻 停駐
像斷了線的風箏 隨風起舞
不需要方向 也不用歸途
消失在雨中 沒人會記住
留下那杯
沒喝完的 苦
推開門 走進
模糊
Nivraë.∞
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