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笑一個吧

我還能記得，一個女生伸出腳來絆倒我，所有人包括老師都在笑，那是在國小美語補習班的
事情，在那裏，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英語不好的人，就會被欺負的很慘。
「英文不好的人畫甚麼圖啊!」
「英文不好的!還想要排前面嗎?」
「喔呀?你跌倒了耶!跌倒的英文會不會講啊?廢物。」
老師手上號稱「小白」的熱熔膠條一次次用力砸在我手心，我對英語的恐懼就越進一步。
「我都教妳這麼多次了!單字就是背不起來!到底!為甚麼?」
原本是希望自己的英語可以變好，能夠和家裡事業接應，也可以看更多英文的故事書，但從
那時起，卻對英語產生了陰影。
國三填志願時，不敢將英語科排第一，選了設計科去讀，結果，在那裏遇見一個非常好的英 文老師。
「妳很棒!相信自己!我永遠支持妳喔!」
她很強大，讀文很快，是國中部英語資優班的班導。她總是溫柔地鼓勵著我，送給我許多英
語雜誌和相關參考書，也經常在下雨時借我傘，漸漸的，我崇拜上她的強大與溫柔，努力將
英文成績拉到全班甚至科排前面幾名。
我非常喜歡跑去找她一起討論英文，就算國中部離高中部很遠，我用跑的都要跑過去找她，
能找她說說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在高三時，透過技優選了英語系。
「老師!我想成為像妳一樣這麼棒的英語老師!」
「哇!好棒喔!謝謝妳，要加油唷!」
但一路上，我非常地不安。
「這五間學校，妳一間都不會上。」應外科主任說。他大笑我完全沒特色可以跟其他學生比， 他大笑我的實力太弱......一瞬間，小時候英語的惡夢閃現在腦中。
好害怕。
在學校屋頂模擬面試時，被班導和另一名實習老師教訓得很慘，他們每問一句，英文老師那
溫柔的面容就浮現在我腦海裡，內心盡是滿滿的愧疚與恐懼。
「妳沒老師的特質，我問妳，如果有學生混黑道怎麼辦?如果有學生死就是不來上課怎麼
辦?」
「去跟他溝通或商量?」
「去哪裡找他?」
「去調查?」
「去到黑幫斷手斷腳?」
「......。」 「妳想當老師的話，為甚麼不去考托福或雅思，反而去考商科的多益呢?」 「我──」
好焦慮。
「你知道一般高職的英文是很弱的嗎?你不是應外科的，你主科是設計，英文只是旁科而已， 你這樣能跟他們比嗎?」
「我知道，我會努力彌補的。」
「來不及，這是養成時間的問題，你追不上他們，而且我問妳，妳要怎麼教學生?」
「用會話?」
「台灣的教育就是考試考試，不停的考試，沒在跟妳會話的，妳就只能叫學生一直背單字和
文法而已吧?」
「怎麼會呢?我──」
好緊張。
「妳那個方法應該是和教外國人吧?怎麼不去當個華文老師?」
「還有，」實習老師笑著說:「You的英文聽力爛到爆了，You know what? You like a shit.」
我一陣悲憤，不想輸的憤怒湧上心頭。我立刻回說:「Yes, I'm a shit, a stupid but strong shit. And this shit will never give up.」摔門走出小房間。
一片灰色的城市風景和微風迎面而來，一群鳥從我面前自由地飛向遠方，我腦袋一陣當機，
當下只想去操場跑步。
我知道自己實力很弱，我的英語和商科證照都非常少，完全不能跟那些商科學生競爭。
我知道高職生的英文是整個教育體制最簡單的。
我知道英文老師為了我跟應外科主任、班導爭執很多次。
「這個學生根本不行!妳為甚麼要這樣做呢?妳還是我們國中部最重要的英語資優班班導!
放棄她吧，妳不值得這樣做，這只會毀掉妳的名譽。」
「她可以的，拜託，我不想放棄她。如果學生有夢想完成，就讓她去試吧!我們老師，不就
是該帶著學生往前走嗎?」
我知道我那只有四天能準備出來的多益510分並不是高分。
我知道這樣子就算上了英語系，當年在補習班的那場惡夢可能會再現。
但是，我就是好想追上英文老師，好想變得跟她一樣強，我好想繼續跟她在電梯裡、辦公室 裡、走廊上討論著英文，想做個優秀的學生來向她證明她真的是個很棒的老師，想成功給她 看，想看見她的微笑，想永遠當她的學生......
「我最喜歡看見的就是妳的笑容，不要難過，我一直都相信著妳，妳很棒!笑一個!」這是
英文老師最常對我講的話，每次都覺得很溫暖，也很心酸。
當她將熱騰騰的推薦函遞給我時，我在上面看見滿滿的支持，我能感受得強烈的被愛，感動
在心中翻騰，當下有想抱緊處理的衝動。
「主啊，我只是希望她能快樂......」
模擬面試完的那一次，英文老師難過地為我禱告的模樣，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是最讓我痛心 的一次，我為自己的弱實力感到悲憤，我想看見老師的笑容，所以我會努力成功的，老師不 要再掉眼淚了，不要再傷心了......
我用力地微笑。
「老師，不管我去了哪裡，我都會努力活出精采人生給妳看，所以，妳可以笑一個給我看
嗎?」
最完美的事情，是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算全世界都反對，但只要在乎的那人始終不會
離棄，那就已經足夠。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莫忘初衷的追求，他支持我，他記得我，他陪伴我。」

詞/曲: 館長Hao

難過 微笑一個吧 我永遠記得那個弧度聚光
每當我陷入悲傷 就笑一個吧 我知道你會一直在身旁

哭過 是因為很受傷 那個沒有人懂的我找不到靠岸
你臉上總帶著 顆微笑的糖
帶我走出黑暗 用你的溫暖給我答案

還記得你就像微笑的太陽 照亮我指引方向
別害怕 永遠相信自己 勇敢接受挑戰

還記得你就像微笑的翅膀 帶我飛翔有你不孤單
有你的回憶總是快樂
請你別擔心我 我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