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麋鹿

這首歌是在好冷好冷的2015元旦那一天，趴在政大羅馬廣場上無聊寫出來的。
旁邊是很好的朋友，雖然兩人都要凍到指節脫落了，卻懶得爬上山回宿舍去。
甚麼原因呢？好好的四天連假，怎麼捨不得回家呢？
我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清冷的政大。路上沒甚麼行人，相擁而過的情侶沒幾對，連一隻麻雀也不見蹤影。只有幾片乾枯的焦黃樹葉被風捲起，打了我們幾個沙沙的巴掌，又兀自飛去。毫不留情地。
彷彿這世上，就只剩我們兩人。被世界拋棄，也拋棄世界的兩人。
不是捨不得回家，是不得不待著，想要把一種感覺釐清。
尚未找到可以溫暖自己身軀的女孩，在被寒冷包覆的這一刻，忽然明白了甚麼。
但那種明白也帶來巨大的害怕，原來自己想法是如此矛盾。
一直以來被誤認為堅強的女孩，我明白我只是像隻叢林裡的麋鹿，一隻只有一隻角的麋鹿，用灌木偽裝自己的顏色，用樹葉掩飾自己稜稜角角的不完美。她不相信「獨特」這回事情，因為那個詞很難說是貶還是褒。她害怕被當作一種說詞，一種比喻，一種飯後茶餘的笑聲。於是她種了一顆巧克力樹在頭上，好讓她自己不那麼難過一點，只少，當雨下下來的時候，眼淚會是甜的。而她也等待著，能摘下她頭上巧克力的人。摘下她偽裝面具的那人。對的人。
然而她也害怕那個要摘走她這棵細心栽培的巧克力樹的人。她在樹叢隙縫中瞄見他了，他手上拿著弓箭，眼睛尋著獵物，耳裡聽著風聲。他的嘴裡滿是甜言蜜語，一個裝滿軟嫩枝葉的陷阱。她不敢呼吸，深怕被發現後就要被帶離這個只有她的思想主宰的世界。但她又渴望被尋覓，得到驚喜的一聲：「啊哈，原來妳在這裡！」然後綁起來帶走。只少這樣以後不會是一個人了。又或許，會因為頭上獨特的一只長著巧克力樹的鹿角而得到一堆人的關注呢。
大大的杏仁眼張著，小小的心臟怦怦跳。她有時候懷疑真正在活的只有心臟而已，可是心臟沒有思想，這是她唯一覺得可惜的地方。前方那人遠去了，她還是一點動靜也沒。她不知道到底該愛還是不該，該給還是不給。明明長那麼大了，她卻突然欣羨起十歲小孩玩的傳紙條就能談一場戀愛的遊戲。現在的他們啊，都太多算計。
所以她決定了，就這樣老去吧。讓自己枯成一棵樹，而那些刻骨銘心的事，都一並刻在樹幹上了。
我已經沒有怨言了。
因為，透過那些刻字，我看到未來的他，也是一個人，
還在流浪‧‧‧‧‧‧
*****
寫完歌詞以後，我拍拍屁股跳起來，對旁邊的好友說道：
「走吧，我好冷，我們看夕陽去吧。」

《迷路的麋鹿The Lost Reindeer》
詞/曲/吉他/演唱：彭偲禹

我是隻迷路的麋鹿
長著一只角的麋鹿
角上開著巧克力樹
樹梢凍著去年風霜
糖霜是憂傷的神色
凝在左眼轉角右方
眉鬚如蒲公英奔飛
時間走著碎步倒退
雨水舔拭自己的淚
滴滴滴滴答答答答
跌落一地碎玻璃上
變成一地碎玻璃啊

他說我想摘呀摘呀
但是誰來承擔傷疤
他說我想嘗呀嘗呀
但是誰能承受苦辣
遠方走來會是你嗎
鮮血盛滿你的手掌
打破一樹完美想像
你看不見我為青春憂傷

他說我想摘呀摘呀
但是誰來承擔傷疤
他說我想嘗呀嘗呀
但是誰能承受苦辣
遠方走來會是你嗎
鮮血盛滿你的手掌
打破一樹完美想像
你看不見我為青春憂傷
我們就這樣老去吧
一起老去吧在夕陽下
我們就這樣老去吧
一起老去吧在夕陽下
假如你還記得那天
我在樹幹刻上你的
和我的名字啊

我等著誰過來摘下
我等的你徘徊徬徨
我等著誰喜歡流浪
我等的你等不到她
麋鹿迷路在對的方向
迷路讓麋鹿錯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