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人魚

我喜歡收集小玩意
尤其是從海平面上沉下來的東西
記得在我還小的時候
族人就禁止我接近海平面
說那是人類居住的世界
他們兇猛又殘暴
但我卻很好奇
因為曾在淺海撿到一條銀色飾品
打開它之後
發現右邊有長短不同的針
直指著奇怪的符號
動也不動
而左邊則是讓我驚訝
有四個奇特裝扮的傢伙
到底是如何塞進這手掌大的小裝飾裡呢 ?
雖然滿是疑問
我想這就是人類吧 ?
這應該就是他與他的族人
仔細看那些神情
能感受到那洋溢著幸福
讓我更想了解一切
或許不像族人所說的那樣 ...

帶著這份好奇
在這海域過著安逸的日子
平常就是與族人一起圍捕魚群或私自游到淺海去收集東西
本以為生活會就這樣下去
直到某天
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起因大概是從海平面開始沉下許多大桶子後
不知為何
淺海的珊瑚開始變白
而水草和魚類也越來越少
導致我們出現了食物的問題
在短短的時間內
這裡更成為了貧瘠之地
族人開始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
大人倒還好
只是苦了那些小孩子
在經過一段掙扎期
長老聚集了所有族人
並要我們開始準備遷移

全族人魚
除了必備生存工具外
我所收集的東西多半帶不走
最後只拿了那條銀色飾品
因為它讓我對人類保有好奇
對海平面上的世界充滿想像
在一切就緒後
全族人魚
開始了漫長的遷移

離家3天約200哩
我們小心翼翼的順著海流前進
並在長老帶領下
從循環中找到出口
得已進入下個海流
雖然這樣會消耗許多時間
但因為這貧瘠範圍太過廣大
一路上除了散落的桶子外
族人只能靠著本來身上為數不多的食物
在飢餓狀態承受海流轉換的衝擊

離家8天約350哩
失去知覺的族人
消失在海溝或海流中
少了大半族人後
僅剩的已意志消沉
慢慢開始有人建議往淺海移動
長老出發前雖然拿了魚骨占卜
但不忍心再這樣下去
便會全數餓死於海流中
哪怕很接近人類的世界
長老最終決定全族人往淺海移動

離家約10天400哩
我們到達淺海
在陽光照射水面下看見了希望
那是一片色彩繽紛的海域
我從未看過這樣的景色
不光珊瑚岩
就連水草也是鮮豔亮麗
存活下來的族人
因太過飢餓
開始瘋狂的進食這些珊瑚資源
我也不例外
吃著吃著
卻發現一些情況
一些吃飽的人魚正開心地在上方環繞嬉戲
鱗片正發出七彩的亮光
我看看自己也不例外
原來
只要吃下那些斑斕的水草
身上的鱗片便開始呈現出色彩
宛如那水草一般
我當下覺得不太對
立刻停止進食
也想嘗試阻止所有人
但又覺得這樣是否多餘
便連忙到長老面前
示意這份詭異
長老告訴我
以往色彩斑斕便是海神的指示
大家在這麼漫長的旅程找到新天地
想必就是海神給了族人一絲希望
我想想也就作罷
畢竟跋涉中因飢餓失去了那麼多同伴
現在還是別製造慌亂
雖這麼說
可內心好奇依然
趁大家不注意時
又偷偷往更淺的地方移動
起初一切都正常
繽紛的海域之大遠超乎我想像
但沒過多久
卻看見令我震驚的畫面
那是過了某個海丘後
海底散落著無數無盡的鐵桶
遠比家鄉以及過往旅途上要多得太多
有些桶子甚至已經鏽壞掀了蓋子
看了看覺得奇怪
又繼續向前行
直到接近岸邊
我從未來到過這麼淺的水域
內心充滿好奇與興奮
就算犯了族的禁忌也要一探究竟
我小心翼翼的浮上水面
只見遠方的陸地上
有好幾個巨大柱狀建築正在冒煙與燃燒
但沒看見任何人類的蹤影
忽然間
一聲大爆炸
我嚇得趕緊往回游去
拐向剛才碰上的海丘
直奔族人所在的淺海
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什麼了

當回到淺海時
卻看不見我的族人
只看到當初的水草以及珊瑚岩
但奇怪的是那些珊瑚岩
比本來所看見的還要更大
我游向前一看
那些珊瑚岩有著奇怪的形狀
像是相互擁抱的人魚
看了看
難道大家都離開了嗎 ?
四處遊晃沒多久
發現太多相同的岩石
忽然間也覺得自己身體開始有些僵硬
可能是太過疲勞便沒多想
直到
我看見右邊有一塊石頭伸出了一隻手
一眼看過去
我發現那是族裡最小的人魚
那整個身體都崁入了岩石
更確切的說他即將跟那斑斕的岩石同化
卻用僅存還是肉體的手伸向我
我連忙向前想將他拉出來
但在碰到他之前
他的手整個斷掉了
猶如岩石碎裂般
成為了斑斕的粉末四散在我眼前
這次我終於了解到
就一切都是陸地上那爆炸物與廢棄桶所導致
我非常非常的害怕
轉身就往更遠更深更冰冷的地方游去
不知過了幾天
任憑洋流的帶領
漂流了多少哩
我逐漸失去了知覺
直到身體撞到一塊冰山後
才慢慢醒了過來
全身已經僵硬了大部分
很勉強的再次游往水面
在一片寂靜黑暗中
我看見天空是色彩斑斕的極光
我想起來了
那正是長老所說的海神
只有示意族人前往棲息地時便會出現
看向身邊那一直留著的銀色飾品
打開那裡面
依然表情幸福的人類
我的雙眼慢慢地流出了兩行溫熱眼淚
然而
我已經是這世界上

最後的人魚。

Story & Composer Recording Mix : 王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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