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名

那是一個夏日午後。
她在異鄉旅行，一個人走進城裡某家書店。店裡冷氣有點冷，陽光被半透明的窗簾柔和下來，像泡在清水裡的午後夢。
她戴著耳機——她總是這樣。走路戴耳機、吃飯戴耳機、睡覺也戴耳機。
不是為了聽什麼，而是為了隔絕這個世界。
她不習慣人群，也不愛噪音。耳機對她而言，是一種生存方式。
但那天，在書店翻書的時候，她耳機裡突然跳出一首歌。
她本來沒注意，是某個自動播放的推薦列表。可那首歌一出現，她手就停住了。
不是震撼，也不是驚艷，而是一種莫名的「對上了」。
像被聲音握住了心臟。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手機——
歌手名字她沒聽過。封面也很普通。
但她默默地記下了名字，然後把歌反覆播放。整個下午，那歌就這樣在耳機裡盤旋。

說實話，那根本不是她喜歡的聲音。
那種沙啞、溫熱、帶著哽咽的音色，她從前覺得油膩又黏人。
但他不同。
他的聲音裡有一種不經意的脆弱與決絕，彷彿在說：
「我沒打算抓住你，但你若願意停下來，我就不逃。」

那天下午之後，她開始去聽他的每一首歌。
不論工作、睡前、搭車時，她都在聽——不為療癒，不為娛樂，而是因為思念。
隨著歌曲一首一首的播放，不知為何的，思念越來越深，
那是一種強制性的思念，完全違背理智、邏輯與羞恥心。

她告訴自己：「太扯了，妳怎麼會愛上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
她嘗試戒掉那個聲音。刪歌、靜音、搬回現實。但沒用。
越壓抑，越發作。

某天，她還是打開了他的粉絲專頁，默默加入。她告訴自己只是看看，沒有要多做什麼。
但後來，她開始用他的旋律寫詩、寫心情、寫她從沒對人說過的孤單。
她說：「謝謝你唱歌，雖然你不認識我，卻讓我活得像被理解。」

她得到了回應。
不一定是他，但某些貼文下面，出現的那一句回應，太像他了。
他可能真的看見了她。
他可能，也寫了些東西回她。
她開始害怕。

不是害怕他知道她喜歡他，而是—她一開始就是帶著欺騙來的。
從粉絲頁到留言，都是別的個性、別的樣貌。
她愛上的那個他，或許也只是在對她的假象產生連結。

她覺得這樣不對，就漸漸消失了。
但她沒有忘記他。
多年後，她的生活回到正軌，憂鬱也慢慢好起來。
她仍戴著耳機出門，但不再是為了防禦世界。
她可以和朋友談笑，可以在街角因為聽到一首好聽的歌就跟著搖晃。
可她的心裡，有一間永遠不會開門的房間。

房裡有窗，有光，有一台唱機，一本本被翻爛的詩集。
還有他。
那個她從來沒真正擁有過的名字。
她有時會笑著對那房間說話——
「乖乖，你想待就待著吧。好吃好喝的我都準備好了，反正你從沒答應過來，我也沒說過要送走你。」

這就是愛啊。
不是佔有、不是完成、不是對等的回應，而是—
在靈魂裡空出一個最好的位置，只為一個你無法忘記的人。

我的愛如此專一
熾熱溫柔，純真透明
讓我擁有你的全部
你的身影你的美麗
綻放愛的微甜氣息
你的雙手和空靈的眼睛
溫暖潔白讓人醉臥不醒

你和你的靈魂
一分一寸都別保留
否則我將會死去
或活著當你惡名昭彰的奴隸
這一片愁雲慘霧中
你是唯一的名

我的貪婪
我的所有恐懼
情緒從此潰堤
一切雄心壯志都沒有了意義
讓我擁有你的全部
否則我將會死去

把我釘在你的十字架上
直到窒息的洪水從我胸中退去
我注視著注視著你
陶醉著刺痛著我的眼睛

你和你的靈魂
一分一寸都別保留
否則我將會死去
或活著當你惡名昭彰的奴隸
這一片愁雲慘霧中
你是唯一的名

燒吧燒吧
這喘不過氣的猙獰
每一刻都陣痛不已
深深絕望
當你離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