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獨自住在山間的小屋中,過著日復一日的孤獨生活。這裡原本是他與妻子共同打造的家,但現在,只剩他一個人。
他失去了他的妻子,卻無法真正接受這個事實。她的東西還在房裡,她的身影聲音還回蕩在他的記憶裡。
而這樣的夜晚,已經持續了很久了。
而他的思念只有越來越深。
時間仿佛停滯在她離開的那一天。
餐桌上的擺設仍維持著她生前的樣子,茶杯還擺在她習慣的位置,窗邊的搖椅還留有她曾經依靠過的溫度。
房間裡的空氣有種寂靜的回音,牆上的照片已經褪色,他的手指劃過桌上薄薄的灰塵,心裡空蕩蕩的。
當夜幕降臨,他總能聽見窗外的貓頭鷹低鳴,那聲音像是在提醒著他——她已經不在了。
他開始做夢,夢裡的場景總是相似的——
潮水翻滾,像時間在倒流,但海面上沒有出口。遠方的身影站在霧氣朦朧的岸邊,對著他伸出手。
她的臉依然熟悉,帶著曾經的微笑,靜靜地望著他。他試圖奔向她,但腳步卻陷在水中,像是被時間的流沙困住。
他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可是聲音卻怎麼也傳不到她的耳朵裡。
然後,雷聲炸裂,像是打破了這場不該存在的相逢,將他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他睜開眼,天還是黑的,房間裡一片死寂。
青蛙的鳴叫聲在遠處響起,像是在為什麼哀悼。
每一次夢境,都像是一場殘酷的輪回,讓他一遍又一遍體會失去的感覺。
他的手伸向她,卻永遠無法觸及。
潮水裡無數個「她」閃爍著,每一個都是他心中殘存的記憶碎片。
他努力地想要抓住,卻只能看著它們在水中化為虛無。
這一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她離開後,他獨自度過的第二個生日。
去年,他一整天都沒出門,關著燈,讓時間靜靜流逝,仿佛這樣,就能與她多停留片刻。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他打開電腦,隨手點開了信箱,卻看到了一封來自她的未讀郵件。
他的手指僵在滑鼠上,視線落在那熟悉的名字上,心髒猛然收縮,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手緊緊握住。
他顫抖地點開郵件,螢幕上,那再熟悉不過的語氣映入眼簾——
「............時間已經過去兩年了,但我的愛,從未離開。」
「我知道你一定會像現在這樣,守著我們的家,不肯走出去。」
「你就是這樣的人啊,總是把所有的痛藏在心裡,自己一個人扛著。」
字裡行間透著溫柔與心疼,仿佛她仍站在他身旁,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
可是,親愛的,我希望你明白——「放下」,不是遺忘,而是帶著我,繼續往前走。
「你不需要一直回頭,因為我一直都在。」
「我在風裡,在陽光裡,在你每一次抬頭望向天空的時候。」
信的最後,她像是頑皮地笑了一下,補上一句——
「對了,你一定在想,為什麼這封信會這麼晚才寄給你吧?」
「因為啊,我不想讓你這麼快就忘了我。」
「兩年,夠了。」
「所以,答應我,試著往前走吧。」
他盯著螢幕,視線開始模糊,淚水無聲地落在鍵盤上。
他忍不住的想,她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打下這封信的?
是不是也曾在鍵盤前,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帶著不舍地按下「延遲發送」?
這封信,跨越時空,從兩年前的她,寄給了現在的他。
他感覺她的聲音就在耳邊,她的手,仍然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忽然想起,她以前曾說過:「世界上萬物都有頻率,每個人的聲音、笑容,甚至思念,或許都在某個頻率裡震蕩著,不曾消失。」
那麼……她的聲音呢?她的笑容呢?她對他的愛呢?是否依然存在,依然在這片無形的空氣中回蕩?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
她從未真正離開。
窗外的風輕輕吹拂,陽光灑落,一如她所說——她一直都在。
這天夜裡,雷聲不再震耳欲聾,他的夢境也變得不同。
潮水退去,海面上不再翻騰。
他再次站在夢裡的岸邊,但這一次,他沒有試圖伸手去抓住她,而是靜靜地望著她。
她微笑了一下,輕輕地開口:「你該往前走了。」
這一次,他沒有試圖靠近,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睜開眼,窗外的貓頭鷹仍然低鳴著,而他第一次感覺到——
這個夜晚,寂靜得剛剛好。
歲月空,手也空
房間空,人也空
山間夢裡夜色裡
貓頭鷹悲鳴著來過來過
我說如果隔著如果
翻騰的愛
跟誰說,跟誰說
昨夜微雨,風聲急
山間夢裡夜色裡
夢伸出千隻手,挑動一千種愁
山的夜裡是你的手
雷聲壓低,響著不可說,不可說
青蛙唱著,浪高四十五層
振盪零點一六六赫茲的歌
溫度起伏摩擦
能量守恒,行星爆炸
記憶濺了滿床,滴答
夢境伸縮重疊崩潰
尖叫著油漆未乾,拉起匆忙的夜
雷聲壓低,響著不可說,不可說
夢伸出千隻手,撥亂時間的流
山間夜裡,聽不見你的手
青蛙唱著,浪高四十五度
振盪零點一六六赫茲的歌
水波靜止,回聲沉落
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