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rst into skyline

第六場/人沒有執著就不會是貓，人沒有自由就不會是鷹，人只可以是人。

（音樂漸漸強烈，男人意識到空間的改變，開始接下來的台詞。）
男人：突然，天上有個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幾個黑點，輕輕地向下飄，其中一點還朝我這陽台飄來。我接過一看，是一根毛，鳥的羽毛。什麼？這是⋯⋯我抬頭向天空尋找，這時已經是黃昏，陰天的雲層壓得很低，但在那傍晚的陰雲間卻有一個明亮的巨大光柱，讓一片橘紅的斜陽射下大地。就在那高空的光柱裡，有個黑影在盤旋，那麼熟悉的身影，那麼沉穩的動作⋯⋯。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只見他突然全速地向高空衝上去，沿著光柱升上雲層，接著又飄飄忽忽地向下墜，身邊幾個黑點跟著下飄，又是羽毛脫落。是他嗎？他怎麼了？我⋯⋯我突然發狂一般地向他吹口哨，我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吹！如果那的確是他，那麼我的口哨一定會引他過來。沒錯，是他，是他，果然是他！他來了，他過來了！他展開龐大的翅膀朝我衝來！然後停在酒店陽台的欄杆上。「你怎麼會來？你在幹嘛？為什麽你會掉羽毛？」——我實在太興奮了，問題一個一接一個地追問。鷹的雙眼還是那麼澄明、銳利，可是今天他的勇猛之中多了幾分憂鬱。再仔細一看，他頭上的毛都有點禿了；不是變老，而是受傷了，還有點血跡。身上的羽毛也落的亂七八糟。「你怎麼了？你在衝什麼？上面有什麼？是敵人嗎？」老鷹他從來沒有這麼頹喪過⋯⋯上面到底怎麼了？到底為什麼他要離開家裡來到這？「帶我上去！帶我上去看看！來，我用手抓住你的爪子，你也抓緊我的手⋯⋯手？我怎麼有手了？我的腿！回來了⋯⋯小斑點，不見了⋯⋯這到底是⋯⋯？不管了，我們先上去看看，我們上去！抓緊我！」
（煙霧逐漸繚繞在空氣中，男人吊上繩索，在空間中漫步。）
男人：我抓住鷹的爪子，爪子緊扣著我的手。他翅膀一展，我們就飛上天了，朝著那個光柱飛去，一陣涼風吹來，比那地下水道舒服多了，一到了光柱那裡，鷹盤旋了一圈，瞄準方向，突然震動雙翅，全速往雲層上騰飛。風越來越大，空氣也越來越冷，但是當我們衝出雲層的那一瞬間，那種超脫一切的喜悅真的是令人激動得難以形容！
（男人愈發激動，場面無比強烈，巨大的背光、音樂節奏都伴隨而來。）
男人：突然，我感覺頭上出現一個陰影，越來越清楚，越來越近⋯⋯但是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鷹早就撞上去了。這撞擊沒有聲音，卻是那麼的沈重。鷹的頭濺出了血，羽毛又掉了幾撮。我也幾乎被拋出去，但是鷹那熱得發燙的爪子扣得緊緊的。我們一起下墜，在光柱中向下墜。但是鷹就是不肯落地，幾個盤旋之後又繼續上衝，接著又是撞到，出血、脫毛，然後下墜，而上頭那個網子卻絲毫沒有破損⋯⋯我冷的開始發抖，但是我又不能叫他下來，我沒有勇氣叫他下來。我知道他是衝不破的，但我也知道他絕不甘心放棄⋯⋯而我呢？我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男人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場面漸漸冷靜。）
男人：也不知道他撞了多少次，我早已經凍暈。幾次想開口阻止他，卻都咬牙吞下那句話。沒想到過了一下子，他開始慢慢下去了，接著緩緩落地。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不只我能活下去，就連鷹也可以活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我很慶幸老鷹他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一個聲響進入，老鷹又再次飛上青天。）
男人：可是我沒想到在我剛踏上地面，鬆開他的爪子時，老鷹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再次展翅高飛，衝向那耀眼到幾乎看不清的光柱裡去。（男人喘著大口的氣，無法喚回那早已衝破天際的老鷹）
男人：天色漸黑，我再怎麼猛吹口哨，他都沒有反應。他衝進雲層的時候，陽光正好被雲層給遮住，在遠遠的那端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