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可听的故事会,一首可读的纯音乐。
...查看更多 收合《落雨》,
三四月阴雨吹动潮湿的吐息,
一点点刻在窗台,
窗外那青石板的古街,
走过一缕缕孤寂,
你坐在无人问津的书屋,
看着烟雨中来去的匆忙,
你说只有这里才能安放,
蛛丝和老旧的体肤,
眼睛抓不到跑过的柯罗诺斯,
只有风铃推动着门扇,
你的指尖燃起的一点火焰,
回忆就一缕飘散,
今天 你是否将昨天升腾烟雨,
最后一株白色郁金香 期待着新的阳光,
可是阳光把花瓣都染黄,
所以关公只巡一座城,
三四月阴雨拨动吉他的琴弦,
一声声传出书屋,
书屋里摆满了蒙尘的时光,
和码头来去匆忙的船,
我坐在熙熙攘攘的街,
左手拿着斑驳的天平,
右手拿着刚刚盛开的水仙花,
算计着明天的重量,
你的裙摆兜住了流淌的风,
蜡烛默默燃烧着水汽,
今天把呼吸献给口琴,
明天阳光就会洒下来,
明天 爱人你会不会光临,
带上那只白色的猫 它会嗅到郁金香,
碎花裙会编织起藤蔓,
围起这座飘扬的古厝,
《宁泽街》,
宁泽街,是我生活的地方,和它的名字一样,像安宁的湖,庇护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常有走鬼们穿梭在街道两端,卖的东西大多数是盗版书、盗版的CD或者DVD,反正和盗版是脱不了关系了,其中一个卖盗版CD的,他手上常常有着各种外国的音乐,在那个外国文化刚刚开始进入国内的时候,CD是文化传播的先行者。虽然盗版的东西大都只是正版的一半价格,但是盗版的东西可能比正版的更珍贵,毕竟走鬼们常常被抓,店铺却一直等在那里。
盗版书也很多,有时候让人怀疑会不会卖不完。听说当时成功的人都读那些成功学书籍。我也买过一本盗版的《人性的弱点》,但我没什么文化,用了很久才读完,但是最终我也不知道人性到底有什么弱点,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成功。
听那个卖盗版CD的大哥聊他的梦想——去冰岛,他说那里有极光。哈哈哈!听的人都嘲弄地看着他。毕竟,他不知道冰岛在哪,不知道极光是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可惜,他在去年生病死了,最终也没有去成,或许这件事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人该放进脑子里的,享受和梦想不属于他这种人,他应该多想想他下周要进多少、进谁的CD。
“啊!小偷啊!”女人的声音成为街道交响乐的高潮。小偷的眼里众生平等,路上的所有人都可能和他发生一段故事,上一秒他还在偷路过的美女的零钱,下一秒就在走鬼的货物,如果被发现了,就免不了一顿不太友好的交流,走鬼们肯定会把小偷往死里整。
如果把小偷这个概念放大,那么世界上没多少人不是小偷,只不过有人偷的是人,有人偷的是财,有人偷的是生活,所以最后他们受的处罚也不同。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小偷,或许证明了创世造人的神仙们或多或少也沾点混蛋的个性。
街角有几个乞讨的人,披头散发,散发出馊了的气息,后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
转过街角,巷口进去,就会有几家发廊,里面是昏暗的灯光和穿着暴露的女人,我们暂且称她们为发廊妹。在这种地方,昏暗的灯让女人的脸也黑黄黑黄的,缺了妩媚妖娆。她们的客人通常是打工仔和年轻的白领。打工仔们不太和她们进行什么互动,看起来好像聊两分钟就要花五块钱的样子。而白领们则常常对她们吹嘘自己的工作的优越,发廊妹熟练地笑脸相迎地附和,然后马上转入办不办会员的话题。而白领也不沉迷于一声声谄媚,马上开始熟练地婉言拒绝,像训练有素的士兵,理由大都是他们就要发达了啊、马上就搬走了啊,当然,他们的大多数在二十年后都没有离开这里。听到这些的发廊妹并不惊讶或失望,估计她们也早有预料。
二手的音响常常振荡起复古的舞曲,放得最多的是山口淑子。在没人的时候,发廊妹站在沾满头发地板上,随着昏黄的灯光扭动,如果此时有客人进来,她们就扭动着招呼客人,笑着跳到镜子前,拿起一把断了六个齿的梳子和剪刀,指着墙上的海报问顾客想要郭富城还是周慧敏。
发廊有一条狭窄的木楼梯到二楼,却常年黑暗,但每隔几个月,发廊的门口会贴上一个“新染发剂洗发水到店”的告示,那几天店里会迎来很多的男顾客,莫非男性也对染发和洗发有这么大的需求吗?可能拥挤的地铁和酸涩的空气让他们的头发都变白掉光了,我也不知道。
发廊的对面是兰州拉面馆,我在靠墙的位置坐下来。墙上挂着的是草原、牛羊、高山这样的图画,来证明这是一家正宗的西北风味的馆子。在面和葱花之间寻找牛肉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太阳的光芒在汤的表面逐渐弥散,漂浮的油脂被黑暗剥夺了轮廓,我把汤喝剩个底,用和砂纸一样粗糙的纸巾擦了嘴,起身走出了面馆。
在没有生意的夜晚,走鬼们聚在一起打牌。卖CD的不常赢,所以如果你看见他笑的很开心,他应该是赢了。没有眼睛的笑容、肥胖的身躯和那件泛黄的背心,看起来就像是掉入凡间的弥勒佛。
十一二点,烧烤摊的灯光亮起,勾肩搭背的客人们纷纷涌入煤炭燃烧时产生的缭绕烟雾。生蚝上的辣椒蒜蓉在白炽灯管下一闪一闪。不吃烧烤的居民们听着烧烤摊炭火的噼啪声和男人吹牛扯皮的交响乐,和鸟雀星月一起赴会周公。
《瞎花旦》,
从前村里有个年轻人,
为了生活他学会了唱戏,
他的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唱完明天还有几台,
几年后贼寇侵犯了祖国,
他逃难时加入人民的军队,
在沙尘炮火中没有丢掉性命,
却被碎片弄瞎了眼,
之后他成为文艺的一员,
给前线的战士送去勇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战争快要结束,
大家都迎来了光明的那一天,
再后来他还在唱戏,
悠扬地从战场传到了村落,
人们还是爱着他的歌声,
所以他继续屹立在戏台上,
最后他安葬在了戏台的北边,
据说他死之前还在唱戏,
他看不见舞台下的人们,
舞台下的人们就是他的生命,
《奇缺的梦》,
十一点四十,阳光洒过电铃,学生们作鸟兽散。
奇仔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教室外,不一会,阿梦蹦蹦跳跳地出来。两个人一起去吃午饭。
午饭后回到学校的自习室,奇仔总是喜欢坐在阿梦的右后方,因为奇仔写题的时候喜欢往左边看,这样他一眼就可以看见阿梦。有时候,阿梦会拿着不会的题目凑到奇仔身边,不想打扰到其他人的奇仔就会压低声音地讲或者带着她去自习室外面讲。每次离开时,就是阿梦站在门口等奇仔了,因为奇仔经常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需要阿梦盯着他看久一点他才会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高中的空气是令人窒息的,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来说,空气还是有几分新鲜。
曾经有朋友说:“人生中最美的日落是在高中。”很久之前,奇仔就给阿梦发了一张人行天桥上拍摄的日落,以及一首《日落大道》。在吃完晚饭以后,日落均匀地洒在四百米跑道上,每个人的脸都泛起闪光。奇仔和阿梦在操场上散步,这是属于高考生为数不多的放松。耳机里播放的是达达、绿洲、皇后或者平克弗洛伊德。奇仔他确实很喜欢音乐,以至于他送给阿梦的东西都和音乐有关,比如CD、磁带或者乐队周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准备送给她还是送给自己。
不过,音乐确实是一针解药,救助疲惫不堪的肉体,也是一根绳索,拉近两个陌生的灵魂。
山脚下的夜晚微凉,从走廊的阳台向上看,月亮的旁边出现了一颗闪亮的星星,阿梦把耳机塞进奇仔耳朵里,指着它说:“月亮旁边那颗,就是香槟超新星,我把它送给你。”奇仔转过头笑起来看着她:“那你就是那颗黯淡星。”,
奇仔经常会在周末出校,拿爸妈送的“补给”,当然,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今晚要带什么晚饭回去给阿梦,一般来说是学校对面的牛肉粿或者鸡翅汉堡什么的,以及一杯必不可少的饮料,当然,奇仔也买错过,有一次精准踩中了阿梦每一种不喝的东西,让她那晚不太开心,直接写了一张纸条骂奇仔。阴差阳错地,奇仔那天送给了阿梦一本《伤心书》,真是好气又好笑。
只有周六才能回家,住校的年轻人都学会了珍惜少有的自由时光,比如用来聚会、聊天或者吃在学校吃不到的东西。
这两人的周末生活相比于常人还是比较丰富的,比如一起看电视剧或者电影。奇仔是一个只钟意于文艺片的奇怪的人,或者就是和音乐有关的电影和纪录片了,为了迎合他,阿梦通常是让奇仔挑电影,所以看的都是《波西米亚狂想曲》、《爱在黎明破晓前》、《达奇与莉莉》、《情书》这样的片子。
看完就到十一二点了,视觉的满足更加衬托了味觉的饥饿。周六晚上的烧烤摊很火爆,啤酒杯的碰撞声、烤肉冒油的滋滋作响、人们的谈天说地笼罩着这个和指甲盖差不多大的店铺。里面已经坐满了,阿梦和奇仔在门口的小桌旁坐下。憨态可掬的老板上来招呼他们,新来的啤酒十块钱三瓶,奇仔出手阔绰,要了六瓶。奇仔很喜欢吃生蚝,不知道是因为这家烧烤摊做的好吃,还是因为生蚝的一些特殊功效。这些生蚝来自潮汕地区的汫州,小而肥,散发出带着锌和钙的金属香气,奇仔熟练地拆开一次性筷子,把蚝肉和壳剥离,辣椒、蒜蓉、生蚝和它被烤制出来的水分一饮而尽,一边嚼着一边看向身边的阿梦,眼睛都笑没了。
夏天的夜晚是潮湿而闷热的,奇仔的脚和人字拖若即若离,所以他把后脚跟抬起,将脚与酸涩的人字拖分开,但人字拖总不太听话地黏在他宽大的脚板上,街道的夏风略过奇仔脚边,也带不走这酸涩的湿润。奇仔瞟了一眼身边的阿梦,阿梦穿着粉色的短袖,头发的香气在混杂的气味中尤为突出,奇仔慢慢看到入神了,酸涩的人字拖也影响不了奇仔暧昧的眼神。确实,爱情这件事,让酸涩的生活多了一些甜味,让生活从一双人字拖变成一大个凤梨,是酸甜的,所以人们喜欢街角板车上的凤梨,却没有人怀念人字拖的味道。
后来,奇仔在高考时落榜,觉得无颜面见家人和她,于是背井离乡,去了北京,想干出一番事业再回来,没有给家乡的人们留下任何消息。又过了许多年,已经有了不错的事业的奇仔回到了那座生养他的小城,知道外婆已经离去,而曾经的爱人也已经成家。站在握手楼的天台上,他点燃一支烟,烟灰随着南方酸涩的风,飘向远方的日落。
感情就像握手楼之间相互交错的电线,生活中会遇到太多的人,你还来不及梳理这些关系,它们就缠在一起了,时间长了,你不再选择去触碰它,因为可能电线在潮湿苦咸的空气和住户做菜的油烟中老化了,容易触电,也可能是因为你困倦了,不再愿意把手伸出窗外去触碰它。它们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停在那里,不增不减,在南方潮湿的吐息中慢慢老化、生锈。
《七十八》,
在乌桥的小巷里住着一户人家,
小小的房间挤满的孩子,
男人是一位优秀的工人,
女人是一位可敬的老师,
这个男人拥有厂里最好的技术,
在年轻时飞去西德交流,
他的工图美得像达芬奇的画,
可是他把人际和家庭抛在脑后,
幸好这个女人和他互补,
厂里要给优秀的他置办新房,
可是过程中间的领导不太愿意,
女人送礼到家一共十七回,
领导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他的家抵得上两三个他们的家,
每天把菜篮从窗口放下,
用绳子就能收获满满,
最后他们住进了新房,
生活从此更加美丽,
他的事业一步步攀升,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男人成为了优秀的机械师,
上面的人非常看重他,
总是有汽车停在家门口,
带着他去看各种重要的工程,
曾经总是有人来他家做客,
后来来的人一天天减少,
最后他只剩下了一个朋友,
他是以前厂里的医生,
现在他已经退休许多年,
还是有人请他指导工作,
可是他的眼睛已经花了,
他的脖子也常常贴着药膏,
他说他想把房子搬到楼下,
因为他的膝盖撑不住了,
哦对了 为什么他的膝盖受伤,
因为六十六那年 他骑上一台川崎机车,
《最后一颗超新星》,
你是最后一颗超新星,
爆发时极为明亮,
曾经 你被人们仰望,
后来 孤塔和碉堡遮蔽了人们的视线,
人们的房子越来越高,
思考却越来越少,
忘记了谁才是命运的主人,
恶狼用武力抢夺食物,
狐狸用口才窃取利益,
钟情于堕落而失去了灵魂,
钟情于速度却隔离了肉体,
钟情于原谅而忘记了站立,
失去了廉耻和脊梁,
将楼阁立于他人的苦难而非幸福之上,
可人们本就应该是相爱的,
不是吗,
在黑暗的迷航中,
你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呢。